就是那些阿附阉党的大臣府邸,此刻也是老老实实地不敢多事,因为随着叩阙队伍行进,像这样的阉党一派大臣宅院,差不多前后门都多了些岗哨。那标志一样的火红缎面圆领战袄,分明就是西园禁军的精锐军卒!连天子禁军都牵连到今日之事中来,这个事实的发现,更叫一些阉党中的干将一流人物深感绝望。

    难道俺们此番,真的要事败不成?

    被堵在大门里面的阉党一派大臣们不知道,就在开阳门崩坍的那一刻,一直在洛阳官民眼中存在感最为强烈的北部尉衙署,却是关厅落锁。北部尉下属的市容掾、捕贼掾、治安掾所辖的一应差役、城管,连黑衫黑帽的文吏书办都算上,整整六百多人,也是全副甲胄刀枪,就这么紧赶慢赶地朝着洛阳城北面赶赴而去。

    那里,正是宫门的方向。

    这真是一个与时间赛跑的计时赛场。

    既然是比赛,那自然也有被判出局的倒霉鬼。

    现任城门司马,大貂珰张让的外甥安陵,就是头一个失去比赛资格的失败者。

    这位安司马虽然从城头上落下来还侥幸保得一命,但是这伤也不轻了,右腿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想是摔下来的时候跌断了骨头。

    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再怎么着,安陵也是张让的外甥,张氏一门也是海富山积的家当,聘良医,进补药,统统等闲事耳。

    然而到了这紧要关头,开阳门无端地塌了下来,他的那些亲随心腹,少说也是摔一个头破血流,能挣扎着顾好自家就算不错,断手断脚的能不能捱过去也都两说。这个年代,医学还在缓慢发展中,仙家度世济人的术法,也都是高端且秘传不宣的存在,像这样重伤,就是抬回家里疗养,也往往就是听天由命罢了。

    这样一片哀鸿声里,谁还顾得他这个城门司马?说不定心中含恨的还多些,就是几个受伤较轻,好手好脚的门军,这时候也知道情况不对,都三人二足地搀扶着朝家里赶了。就算是缺心眼的二傻子,也不会留在外面找事。

    这样几番来回,倒是安陵这个城门司马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倒在地上半晕半醒地挣命。

    没了往日煊赫,没了一班心腹前呼后拥,处处逢迎,这一朝从云端落下的滋味,也真够安陵受的了。这时节,他那点寒微处打滚出来的凶强性子不减,忍着断腿之痛,无人相近的空当,心神倒是越发清明。

    事情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对了,还要从洛阳署天降祥瑞,生出数人合抱的嘉瓜那日起……

    心中有了头绪,这几日里接连不断的诡异事件也就有了线索关联起来。天降祥瑞,嘉瓜自爆杀人,自家老舅受伤告假养病,养病的居停中生出一群鱼怪,踩死了太中大夫张让,随即正宅府邸中出了巨蛇缠斗之相,自己急忙坐镇开阳门,老舅紧急入宫面圣……这一连串事情,桩桩件件都是针对着自家而来!

    这一切,真的是天降灾异?还是暗处有什么人,在处心积虑地与自己一家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