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吉看着其貌不扬的,瘦鸡一样,一张脸晒得黝黑通红,说起话来却是掷地有声,铜锣再一敲,里外乱哄哄的村民们即刻就静了下来,呼应着一同朝村口赶去。

    村民走后,薛嬷嬷也迎了村医过来,她一边同两个妇人收拾寝屋厢房,一面细细打量东厢里的两人。

    无意间便瞧见了床板上外露的刀柄,再一看自家小姐忧色深重的神情,白胖的圆脸上眉头一挑,自顾自盘算起来。

    一切料理停当,赵冉冉接过墨黑苦涩的汤药,朝几个妇人笑笑说:“外头还不晓得怎么样呢,众位嫂子姐姐辛苦,夜里我一人就行。”

    若是平时,几个妇人是断不会走的。只是如今这朝不保夕时局大乱的境况下,她们也是慌了神,预备着回家清点粮食财物,以备明日消息来了好及时应对,遂各自分散归家去了。

    等人都走了干净,赵冉冉端着汤碗,就着昏黄油灯一口一口地与他喂药喝。

    油灯昏黄,也不知是何人顺手擦净了他脸上尘泽血污,静谧中,她第一次得以近距离地端详起他来。

    先前在河边他露了真容时,赵冉冉就知道,这个杀人嗜血的兵匪是难得的好相貌。如今他昏睡着,褪去了醒着时的肃杀锋芒,那眉目轮廓就这么安然着,端详时,竟是有些倾国的意味……

    承泽哥哥的相貌已是少见的俊朗,这人这么躺着,不提刀不说话时,倒是比他还要再好看三分。

    慌神间,一串墨色汤药倏得从嘴角溢出,眼看着就要朝人耳朵里淌去,她忙放了瓷勺伸手在他脸上一按。

    稍触即逝的,她皱着眉缩回手加快了喂药的速度。喂完了药,又不放心地看了眼大夫换好药的伤腿,绞了凉帕朝他额间放了,又将两层被褥掖好了,才走到桌前自个儿趴了下来。

    这一夜,桃源村人心惶惶,多数人都睡得不安稳。赵冉冉趴在桌前,原本想着不停去换凉帕的,结果实在太困倦,趴在桌上竟是一下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耳边听着水声阵阵,她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对着屋顶愣了会儿,“啊”得一声从床上就翻坐起来。

    “醒了?”昨夜还昏迷的人,似是刚打水擦了汗,正望着窗外一面给自己束发,回过头一脸凝重地问她,“有吃的吗?”

    赵冉冉立刻从床上起身,有些尴尬地轻声回了句:“昨夜村民拿了许多来,你略等等。”说着就出了东厢,朝西侧的小厨房去了。

    想着病人该吃些热的,她便找来火折子又卷好了稻草捆,正比划着想要生火时,一身短打窄袖的段征柱着老树根就跟了进来。

    “我去外头探探路。”从灶上拿过块脸大的黄米馍,他一口咬下冷硬馍子,一面就柱杖朝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