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空气干冷,又久未雨,晨风吹过,两岸扬起一片蒙蒙土尘。尤其是东岸,到处都是拔营之后留下的坑坑洼洼,草皮掀起,泥块外翻。秋风劲吹,黄尘漫天。

    当风势稍歇,尘雾散尽之后,苍茫晨曦中,平原地平线上,极其突兀地出现了一支队伍,旗帜飘飘,军容整肃。

    原本已松懈下来的金军大营,一下紧张起来,鼓角声响彻全营,到处都是马嘶声与人跑动声。随后寨门大开,蹄声隆隆,往木桥方向驰去。

    远远看去,这支队伍人数不多,不过四、五百左右,而且全为步卒。这么点人,倒不劳完颜娄室操心,自有手下将领安排哨骑前往侦探,以及凭河拦腰。

    完颜娄室眯着依然锐利的眼睛,看着渐行渐近的队伍——一支军队,最引人注目的,首先就是旗帜。这支队伍有两杆大旗,那面赤色星芒旗,娄室很熟悉,是天诛军的军旗。但另一杆大旗上的纹饰,就很令人困惑了。

    那是什么?徽章?图纹?还是……花纹?

    就在这时,东岸那边,飞一般奔回数名哨骑,驰过木桥,冲入寨门,沿着马道狂奔至望楼下,希律律地勒停战马。每一个百战劲卒的脸上,都露出一种见鬼的神情,吃吃向完颜娄室禀报:“都帅……是、是女子!”

    完颜娄室脸色一下黑了,这怎么说话的,“都帅是女子”!想要消遣本帅吗?莫不是想吃军法!

    那几个哨骑因为吃惊过度,都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但他们下意识补充了一句,却让完颜娄室骇然明悟了。

    “来者,是、是一支女军!”

    ……

    迎着晨风卷扬的寒梅旗下,辛玉奴一身标准的火枪兵打扮:铁笠帽、半身甲、火枪、弹药囊……行进在长长的队伍当中。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穿上军装,披上铠甲,带上武器,去与金虏战斗。

    遥想去岁此时,身在真定城中;白昼强颜欢笑,献舞于北奴之前;入夜含垢忍辱,啮臂和泪望月……那样的生活,真象噩梦一样啊!

    既已从噩梦中醒来,就决不会再睡去,除非在战斗中长眠——这句话,是她们天骄营的指挥使说的。辛玉奴觉得,这句话就是自己的心声。

    “玉奴,你是否又在想你那郭郎?”

    身旁一声低低地戏谑,将辛玉奴从沉痛地回忆中拉回现实。听到“郭郎”二字。看看身旁女兵吟吟笑意,辛玉奴玉面微红。啐了一口,却不说话。因为她知道,说多只会错多。

    自从她与郭大石在万众瞩目之下,合演了那场《解放太原》的剧目之后,她与郭大石,就成了女兵们时常打趣的对象。尤其在郭大石时常给她送小吃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