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阮柏宸从窄巷中的犄角旮旯里拽出沾满灰尘的大二八,拿抹布仔细擦拭两遍,再将软垫绑在坚硬的金属后座上,以免慕伊诺硌到屁/股。

    怎么突然就有了操不完的心?阮柏宸感觉自己反常得厉害。推着车把滑出巷子,守在巷口的慕伊诺见此情景先是一愣,而后瞧准阮柏宸为他准备的座位,甩着帆布包利索地跨上去,支棱着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双手缩进袖口,一脸严肃地等待发车。

    慕伊诺蹿得太快,阮柏宸也没多言,瞅着大二八的横杠面色泛苦。抬高膝盖试着从前面上车,踢腿的模样尤为滑稽,正巧breeze酒吧打烊,贺启延出来锁门,撞见这一幕,登时笑得前仰后翻。

    阮柏宸忍受住对方的嘲笑,谁叫他舍不得让慕伊诺下来一趟呢。

    “就你一人?”阮柏宸踩上脚踏,问,“钟恺呢?”

    “昨天Mist乐队去参加红莓音乐节的初选了,今天出结果,差不多晚上回来。”想起钟恺这几天紧张到失眠的样子,贺启延的担心溢于言表,却故作轻松道,“怎么了宸哥,这么关心他呀?”

    阮柏宸打趣地说:“那可不,万一钟恺一炮走红了,少个失意人陪我喝闷酒,这日子该多无聊啊。”

    话音没落,阮柏宸“啧”一声,顿觉自己不该多嘴讲这句话,钟恺若是为梦想离开这里,最矛盾最不舍的人,一定是贺启延。

    慕伊诺侧过头,晨光被屋檐遮挡,贺启延立在暗处,懒散地倚着玻璃门,脸上的神色意味不明。食指转着门钥匙,他冲阮柏宸笑道:“下午有结果了,我给你发微信。”

    阮柏宸扬扬下巴,挥手喊了声“走了”。迎着初冬的阳光,载着慕伊诺曲里拐弯地在雪地上画出一道大波浪,阮柏宸艰难地操控着车把,费半天劲才勉强找到方向感。

    积雪未化,路面湿滑,阮柏宸骑得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车上的小朋友。慕伊诺揣着兜,早就没了富家少爷的架子,喝着冷风缩着脖子,转着眼珠,活像个优哉游哉欣赏雪景的老大爷。

    阮柏宸没走每天必经的十字路口,直接抄近道穿桥洞朝向同源路。有片坑洼避不开,慕伊诺被颠得东倒西歪,于是双臂极其自然地往前一环,用力抱住了阮柏宸的腰。

    后背一僵,阮柏宸垂眸瞄一眼慕伊诺的手,上半身丝毫不敢动弹。慕伊诺脸贴着阮柏宸的羽绒服,望着倒退的街景,心中莫名油生出一种令他难以抗拒的安全感。

    他对这种感觉既向往又害怕,夏茗敏最先给予过他,然后是慕天翰、慕伊言。四年前,他所珍视和在乎的人通通失去了,他尝尽了孤独,没来由的,慕伊诺搂紧阮柏宸,尽管他不理解为何会对才相处了十几天的男人产生这种心情,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失望了。

    跳下车,拉起卷帘门,慕伊诺进店的第一件事——珍藏一张阮柏宸的名片。等阮柏宸停好车,慕伊诺已经搬着木椅走向道旁的那棵腊梅树,立住充当宣传板的旧相框,弯腰整理纸箱中的玫瑰。

    周日,同源路上游客不断,慕伊诺的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行人纷纷朝他聚拢,有的在拍照,有的在录短视频,真正光顾生意的并不多,慕伊诺脑瓜一转,又想出一计,急忙跑回店里给阮柏宸布置任务——要求他为自己的店铺设计宣传单。

    阮柏宸大学主修影视传媒,选修的平面设计,这件事于他而言很容易。花费一小时完成,午休后,两人到附近的印刷店批量印制,慕伊诺将阮柏宸的名片与传单订在一起,随着各色的纸玫瑰分发给游客们,祈祷能以这样的方式扩大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