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翡翠也不敢不从,只是连连回头,绕过拐角终于消失在视线中。

    这才寻了个无人之处借着灯笼光打开看看,里面的长寿面都已经结成了团,没有菜更没有肉,甚至一点油星都看不见。

    这是给人吃的东西?方负春闻着面腥味只感觉阵阵头疼,提起脚步转身去了东厨。

    挽袖从荷叶里斩出半个盐水鸡,涮洗之后丢进锅里,又加了陶缸中的泉水,很快咕嘟咕嘟浮起一片金黄的油,香味飘进鼻腔令他缓解心里的不适,随后下了把细面条。

    不消片刻将肉捞出放回荷叶,剩下腾着热气的金汤面被小心翼翼放入食盒,方负春回到了后院那个让丫鬟都怕到极致的门洞深处。

    十七的月圆,从破到漏风的支摘窗照进柴房,也只能隐约看见有个黑漆漆的影团瑟缩在角落那些稻草堆里。

    他将食盒先放稳在瘸腿桌上,用火折子点燃门口还剩半个指节那么短的蜡烛尾巴。

    影团从头到尾都盯着他,那双眼睛里流出复杂情感,由暗到亮,深深的仇恨转为悲伤。

    方负春毫不在意对方怎么看他,只是坐上前关心道:“我闻说你这几日没吃饭,应该饿坏了吧?”

    五花大绑的同龄少年下意识闪躲,感觉单薄的布料下骨头和皮都硌手,这个做同父异母亲哥哥的也是心疼极了。

    他不急着解去弟弟身上的绳结,而是故意先打开食盒将碗放在地上,直到那张塞着破布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被认为是乞求。

    “云儿,今日是你我二人共同的生辰,只可惜长寿面只能给你拿些下人吃剩的。”

    他随口扯了句谎话,可事实就是平时有下人吃剩的东西,画云只能勉强吃上一口,如果没有就得一直饿着。要是人人喊打也算好事,只怕大家都厌恶到要绕着走。

    是不够细致,未曾注意时间太久布料已经粘在皮上,毫无血色的嘴唇扯裂了好几个口子,正在往外冒出红珠。

    方负春的脸色瞬间暗下去,迅速用虎口夹住他的下巴,掏出怀中绢巾擦拭着,动作轻柔:“好歹是府里的二少爷,怎么能让他们如此对待……”

    烛光在柴房中摇曳,把画云的瞳孔映得金黄,低垂眼眸看着他,终于张开破烂不堪的嘴,每动一下都疼:“方家上下都说我是邪佛之子降世。”

    刚凝结的伤口重新裂开,血来不及用布料吸去又抹了一嘴,苍白消瘦的脸微微凹陷,轮廓感异常分明,乍看上去真像刚吃了人的饿鬼。缓缓蜷起直挺许久的膝盖,枯瘠脚腕上布满麻绳勒出的细碎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