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勿用答应着,又问,“刘彪的事,是否向陛下奏表请示?”

    “你看着办吧,”萧洵带着几分嘲讽,“没准儿这会儿,消息已经送到陛下御案前了。”

    程勿用想着萧家父子之间疙疙瘩瘩的关系,正要告退安排时,又听萧洵问道:“重华苑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程勿用道,“严凌病得很重,一大半时间人事不知,那个婢子阿婉除了伺候就是哭,一天到晚不出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严凌,她如此待他,自然是为了严凌,她虽狡猾狠毒,但凭她一个,不可能对付他,前世他被刺之时浑身无力,分明是中了毒,谁给她的毒?她天天都在府中,除了侍婢奴仆根本见不到外人,又是谁给她传递消息,共同筹划了那场刺杀?

    “看好严凌,这府里肯定有他的细作,”萧洵慢慢说道,“从严凌身上找缺口。”

    他一直想杀严凌,从得知她要嫁严凌时,他就几次下手,可惜金城终归不是他的势力,到底被严凌逃掉,攻下金城后原该立刻杀了的,为着她苦苦哀求,他竟糊涂心软,饶了严凌的性命,以至于她一直藕断丝连,到底算计了他——该死的严凌!

    铮一声,萧洵抽出环首刀,这该死的严凌!可眼下,他还不能杀他,她说过,严凌要是死了,她也不活,这个狠心的女人,她还真能说到做到。

    刀光一闪,程勿用疑惑地抬头,就见萧洵两根手指搭在刀刃上,一点点拂过去,慢慢说道:“别让严凌死了,也别让他好了。”

    不能死,也不能好?程勿用有点想笑,打趣说道:“这可太难为大夫了。”

    凛冽的目光在他脸上一顿,程勿用心中一凛,连忙收敛了笑意,耳边听见萧洵低沉的声音:“重华苑那边别看得太紧,适当松个口子,背后的人才会冒头。”

    程勿用躬身应下,蓦地意识到,这几天的萧洵,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从前的萧洵肆意无忌,君臣之间还能开几句玩笑,如今的萧洵喜怒无常,就连他这个跟随萧洵多年的旧人,也时常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人怎么能在短短几天里变化这么大?

    四更的刁斗冷冷敲响,萧洵收刀入鞘,一言不发,走出演武堂。

    沿着白石大道向前,夜黑得很,灯笼的光似乎都被压制,只能照出小小一片,萧洵看着夜色里分外陌生的城池,笑了一下。

    攻下金城后,他终于得到了她,只可惜,她已经是别人的妻。他从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他从严凌手里夺了她,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多么看重她,所以他挽着她的手,让她与他并肩,以战胜者的姿态,一同踏进严凌旧日的府衙。

    可他所有的真心,最后只换来她的背叛,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