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线索,没有音讯。官府将祖母的遇害定义为土匪见财起意,是以才实施了一场劫杀。他自是不信。可这么些年过去,他一无所获。仿佛祖母的遇害,是一场游戏。他却是越来越疑心,祖母的遇害,或许是权力之间的对决。

    放逐了那么久,他也该回去瞧一瞧了。

    于是,他想回汴京。

    路过青阳县时,却是遇上了以前曾在一起干活的几个工匠。相熟的工匠道,青阳县县衙要铺陈大理石板,工期催得极紧,他们恰好有一个工匠脚受伤了,没法干活,恰好他来了,不如帮着干完这活再走。

    他自是应承下来。

    却是在即将完工的时候,有一名跛脚的老官吏,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他们铺大理石板的时候,弄坏了一丛菊花,想要他们赔偿。

    何六郎是识货的。那老吏种的菊花,品种还算名贵。但那丛菊花,却不值那么多钱。

    双方吵了起来。

    他是不屑于吵的。但搭档的那些工匠并不罢休。铺陈大理石才挣几个钱,一丛不能当饭吃的菊花竟然要这般多。几人吵吵闹闹,却没有旁的人来调解。吵到最后,那老官吏沉着脸,阴森森地警告他们:“得罪官府,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眯着混浊的眼,声音放得极低,还有些含糊不清:“……尤其是得罪我湛杰。县衙的冰窖里,可是躺着几具尸体,他们寂寞得太久了,需要伴……”那眼里,竟是淬了毒似的。

    何六郎一直站在一旁,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何六郎自是听说过湛杰的。甚至湛杰泯灭于众人前时,他还惋惜过。毕竟同时读书人,总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可他竟然是湛杰?

    何六郎经了这么些年的风雨,面上不显,待日落后,悄悄翻墙进了青阳县县衙,而后爬上了屋顶。

    托这么些年做工匠的福,他悄无声息地爬行在屋顶上,只是寻了两间屋,便寻到了冰窖。

    他看到了躺在里头的祖母。

    恨意忽而汹涌而上。他想去杀了湛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