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着藏蓝色长衫的短发青年从南边山脚下徒步走了上来。此人约莫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容貌甚是端正秀气,举手投足却颇为拘谨,声音也是轻轻弱弱的:“那个,请问……是张老板吗?”

    “严先生,”马匪头子张千山右手食指百无聊赖地转了转手*枪,斜着眼打量了他一番,吊儿郎当道:“来的很及时嘛!”

    青年腼腆地抿了抿嘴,没应声。张千山咂咂嘴,讪笑:“就你一个人来?胆子可真不小。知道老子身后是什么吗?暹罗进口的新型火铳!来,张先生,你过来验验货!”

    青年懵懵懂懂地“哦”了声,迈着步子听话地跟了过来,紧张到走路同手同脚的地步。张千山抬起右手,拦住他的去路:“慢着。验货之前多问一句,你的钱呢?”

    空气瞬间凝固。青年羞涩地抿了抿嘴,语气轻柔却斩钉截铁:“先验货,再付款——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

    话音未落,冰冷的枪口已顶在了他眉心正中。张千山歪着脖子冲他狞笑了一下:“怎么,你们想耍赖?”

    与此同时,山上的沈夜北一把扯过秦放的脖领子,声音压得极低地下了命令:“回衙门叫人,收网!”

    “那沈头儿你怎么办呐?万一……”秦放立刻表现出了超出他智商范围的忧心忡忡。沈夜北冷漠且随意地打发他道:“你不用管,快去。”

    山下,长衫青年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他那副老实巴交的笑容:“可是,先验货后付款,这才是交易规矩。”

    张千山作势要扣动扳机,立起眼睛恐吓道:“啊?跟老子讲规矩?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青年动作缓慢地退了半步,摊开手,怂怂地反驳:“钱不在我手里,你就是打死我,也没用的呀。”

    他继续弱弱地说了下去:“张先生,你再仔细想想,组织可能只派我一个人来吗?我不过就是个循声探路的哨子罢了。各位若想黑吃黑,那可真是……两败俱伤都算好下场了。”

    他用最怂的语气说出了最硬气的话,马匪们面面相觑。张千山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忽然笑了:“啊,这样吗?行吧,你们的人在哪儿?就算不见着银子,装银子的箱子总该能见着吧。”

    “还是那句话,”青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先验货,这是前提。”

    匪首张千山是个外强中干的怂货,一见寻常方法恐吓不住对方,便索性一怂到底、痛痛快快地与长衫青年谈起生意来。沈夜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山脚下的动向,心里计算着一来一回的时间——估摸着,秦放那小子也该回来了。

    三里之外,襄城县衙。

    “你好,你好?”县令周史正对着笼子里的鹦鹉说话,奈何这蠢物不懂人言,半天没个回应。正心烦着,师爷王粲推门而入,一见他跟鹦鹉挤眉弄眼的蠢样儿就乐了:“呦,周大人怎的跟个畜生置气?完全没必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