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蕴才褪红的脸又带上了粉意。他自然是照做。手垂下来,中指无名指轻轻颤。

    “别怕。”辜隐捉住他手,放在自己唇边轻吻一下,又吻一下。霍蕴薄粉的脸涌上潮润润的红。他在冒汗呢,轻轻的薄薄的汗意,这朵花快被烤化了,春雨落在他身上,竟然滋滋滋冒出了轻烟。那烟好柔,是蒸腾的蜜在翻涌。

    辜隐将手放到自己颈项,慢慢蹭着,蹭着,把整个儿脸蛋蹭到了他手心里。

    “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上面的茧子弄疼了我的脸。可我意外的不讨厌。弓箭一定来过手掌,还有骏马的缰绳、刀剑的粗柄。春夏秋冬一年年地来,一年年地过,小手变大手,薄茧成厚茧。霍蕴,我好像看到了你的过去。”

    “弓箭、骏马和刀剑都路过了,我现在拥有的是——”

    两人异口同声:“轮椅。”

    霍蕴笑,有些愁意的辜隐也跟着笑。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很久都没停歇。

    笑得辜隐泪意渐涌:“疼吗?”

    “不疼。”

    辜隐知道霍蕴在说谎,可她没拆穿他。

    她抱住他双腿,像抱住一大捧花:“不疼就好。过去的事太遥远,不属于我们,只属于回忆。明天,明天我们去找一个漫山遍野都是花的地方吧。夫君,为我编一个花环,趁春光还在。”

    “好。”霍蕴点头,又道了声,“好。”

    第二天不巧下了雨,春游之旅不得不搁置。

    但辜隐兴致不减,见下了雨仍很高兴:“夫君,我们去游湖吧。我要坐在乌篷小船里听雨。”

    霍蕴自然应好。他们走的时候凝莲准备跟上,被下人拦住了。最近霍府的下人一直有意无意拦着凝莲,将她隔开,不让她亲近辜隐。最开始凝莲还会叫声“小姐”来引起辜隐注意,慢慢的,她发现小姐的注意力越来越多的放在了霍蕴身上。

    凝莲收拾着小姐吃剩的茶。她该把茶端到厨房里倒掉的。可她没有。

    她坐下来,坐在一刻钟前小姐坐过的位置。她想留下什么,想感触小姐的余温,想嗅到小姐遗留的体香,可她感触不到也嗅不到。她什么也没留住,她不是布匹不能做成衣裳穿在小姐身上,她不是食物不能够被小姐吞吃入腹,她连水都不是,更不是鞋不是钗环,她不是小姐的一部分。不会是内在的一部分,却连成为外在的一部分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