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就要问了,”秦衍目光下视,把她一分为二圈进眼底深湖里,“关于太子的传闻,你有何听闻?”

    “朽木之才。”唐颂毫不避讳的说。

    “所以,”秦衍鄙夷低嗤,“他就是个傀儡,等哪日大秦江山改头换面姓了杨,秦舒功不可没。”

    “杨书乘狭势弄权,朝中谏臣岂可坐视不管,”唐颂叹息:“御史台的官员总不见得全部都是宰相的同党。”

    “这就是杨书乘的高明之处,也是问题所在。”秦衍道:“背地里他干了多少勾当无几人敢查,弄权二字算不上实质的指控,你弹劾他植党营私,营得什么私?他反过来还要咬人一口,说是构陷。近两年御史台针对宰相的弹劾寥寥无几,有也只是一些微末小事,对他构不成威胁。诸司各道的官员谁不怕被夺俸杀头?御史台若无靠山,犯权直谏能捞到什么好处?时主英明,言路则昌明,反之,人心怠废是必然。父皇他,不是不英明,只是看清得太晚。”

    这是靖王第一次在她面前称皇帝为父皇。唐颂放过这处微妙的变化,集中精神道:“说到底,上官瑾一案是关键,重查此案顺藤摸瓜,一定还有其他收获。只是圣意不容揣测,我实在看不透圣心。”

    秦衍推断道:“龙体现状,经此一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圣上不理朝政,一旦退居麟德殿,等同切断了与外界的通连,杨书乘和太子垄断朝堂,诸如你我之流若想重提上官府一案,恐怕是难于登天。”

    看似是一条绝路。

    “但是,”

    “但是,”

    两人话中同时起了转折,秦衍看着唐颂让她先说。唐颂握紧刀柄,娓娓道:“绝路之前,尚存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

    秦衍点头:“当下急眼的人不少,经过一晚上蠢蠢欲动,明日该有好戏看了。”

    明日朝中举办元正早朝大典。

    一场对话在此有了心照不宣的停顿,秦衍垂眸望着唐颂,雪融落进她的眼池里化尽,冠上乌纱一片白,鬓角成霜。

    “送你条狗吧。”他说。

    唐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衍那两片锋利薄唇酝酿一番说出的是这样一句话。她面色淡漠,等他缓述原因:“独居不安全,我狗坊里的狗最近有下崽子的,送你一条看门使唤。”

    今夜的靖王两肩落雪,乌发长白,像一脉孤寒冷傲的山脊,他被长风雕塑骨骼,常年亲近泥水的性子不染骄矜。